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木婉清脸上渐渐涌现出一层薄怒,待瞥见挂在脸颊一侧的面幕,怒色不禁愈盛。神色变幻之间,她眸中渐渐透出一丝决绝,手臂渐渐抬起来想要指向赵佶。可是在抬到半途时,脸上却又出现一丝挣扎犹豫之色,动作也放缓下来。
手臂就这么虚抬着足足过了小半刻钟,薄薄的嘴唇一直在翕动着,似乎是在说“对不住”,只是没有发出声来。可是过了许久,终究还是放下了手臂,有些无力的垂下臻首,却蓦地发现她早换下了自己的衣衫,一应防身的器具也都不见了。发现这一点后,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才察觉到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再次无声的躺下来,这时候房间中光线又明亮了几分,木婉清躺在床上微微侧首,视线落在了赵佶身上一触便缩回来,只是过了片刻又忍不住转眸望去,听到对方呼吸声一直平稳悠长,终于转过了目光完全凝望过去。
视线中的男子垂着眼睑,表情宁静平和,唇角微抿着,脸庞的线条分明,瞧着年纪并不甚大,应该跟自己差不多吧。木婉清自幼跟师傅幽居山谷,少见外人,确不明白人的相貌该怎么评判形容,只是这么望着心里并不怎么讨厌。只是一想起那恼人的誓言,她心里却生出一丝烦躁,俏脸渐渐变得发烫,呼吸也紊乱起来。
她转回头来闭上眼,只是方才那身影却跟着进了她的脑海,挥之不去,就连刚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都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似赌气一般吐出一口浊气,她睁开眼望向那雕画着精美纹路的房顶,只是看着看着,那些纹路竟然变幻勾勒出那令她烦恼不已的身影。
她再转回头去,又看到赵佶宁静的表情,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贝齿轻咬着下唇,满是羞恼的想到,这件事错处不在自己,凭什么自己要如此烦恼而他却这么悠闲?
眸子转了一转,木婉清挥起粉拳敲在了床榻上,大声道:“我渴了!”
听到这喊声,赵佶从入定中醒来,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已经有侍女疾步走进房间里,低声道:“姑娘,您想喝些什么?”
木婉清见侍女走进来,表情僵了一僵,旋即有些悻悻道:“我喝水。”
等那侍女出门去准备饮水,赵佶才上前一步,对木婉清说道:“姑娘你且安心养伤吧,不会有什么麻烦了。若有什么需要,吩咐别人去做就是了。”
木婉清看他一眼,脸色先是一热,表情却冷下来:“知道了。”顿了一顿,她见赵佶往门外走去,眉头一锁,才又说道:“你救了我,谢谢你。”
“举手之劳罢了,好好养伤吧。”赵佶回头笑一声,然后便走出了房间。
这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放亮,东方鱼白渐露,赵佶吸了一口湖面上带着凉意的清爽空气,放眼看向这晨曦下薄雾缭绕的太湖,心情不免畅快几分。凌波微步得到突破之后,他的六识敏锐了许多,方才在房间中虽然入定调息,不过木婉清醒来时他就已经有所察觉。这冷面姑娘一番挣扎,他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也能猜度一个大概,确实有些好奇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这结果虽然未必会令他欣喜若狂,却也有几分轻快。
几名侍卫在甲板上守卫一夜,这会儿衣衫上都凝出晨露,赵佶转头笑道:“大家劳累了一夜,赶紧休息去吧。”
等众人退下后,赵佶自己踱步在已经冲洗过的甲板上,脑海中泛着一些想法。身边这二十几名侍卫,虽然是因为出使大理国临时从禁军当中调配过来保护自己,往来之间相处也有几个月的时间,虽然没有多深厚的交往,但彼此间也生出一些情谊。若就这么放他们回禁军当中,赵佶倒还有些舍不得。等回到汴梁后要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如果愿意的话,自己也很乐意将他们召进王府中来正式做自己的护卫。虽然上阵杀敌立勋的机会少一些,不过待遇却比待在禁军里要高一筹,生活也会变得安稳些。
太阳升起,天色逐渐大亮。赵佶在甲板上散步片刻,吃过早饭后,就安排人在这码头上寻一艘小船,将那平婆婆送回曼陀山庄。那王夫人是否能知情识趣的息事宁人,还是会有别的选择,赵佶也好奇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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