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她对于这等江湖上的旁门左道,还挺感兴趣的。
小木匠再一次解释了一遍他与鲁班教之间的关系,随后又泛泛而谈了几句,然后问道:“龙虎山是天下间的顶级道门,怎么会对鲁班教这样的小门小派感兴趣?”
张信灵说道:“龙虎山虽然家大业大,传承悠久,但如果一直都故步自封的话,估计留存不到今时今日——你看看茅山,现如今流传于世的许多茅山术,大部分其实也都是从民间的旁门左道之中搜集汇总而来的,虽说并非堂皇正道,但却都是务实之法。当今之天下,经历着千年以来的大变革,西方那火药与机器的盛行,也预示着末法时代正式来临,若是一直守着老祖宗的规矩,别说我龙虎山,只怕这天下道门,乃至整个江湖中的修行者,不出几十年,可能都要销声匿迹了……”
她与小木匠随口聊着,讲的是她的思索与考量,小木匠听得有些迷糊,云山雾罩的。
不过他虽然听得不是很懂,但感觉张信灵的话语高屋建瓴,对于这世间的形势判断得十分准确,仔细琢磨一下,却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起初的时候,因为顾白果的关系,小木匠对于这位龙虎山大小姐是饱含敌意的。
即便到现在,他依旧有着许多的愤愤不平。
但两人聊了一会儿,小木匠赫然发现,此刻的张信灵,让他忍不住地想起了一个人来。
屈孟虎。
对,这两人虽然无论是身份还是背景,又或者性格,都千差万别,但小木匠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觉得这两个人,似乎是一类人。
如果说此刻的他,还在为了眼前的一堆麻烦事儿而头疼烦恼,那么张信灵与屈孟虎这些人,已经居高临下,不可遏制地看着天下间的纷争与矛盾了。
当然,小木匠说的是眼光,而非能力。
事实上,不管是屈孟虎,还是张信灵,都有着各自的烦恼。
……
马道人去了镇子一趟,赶了马车过来,将小木匠与大小姐给载上之后,当作车夫,把车朝着天师府的方向赶去。
他在前面赶着车,瞧见后面两人说着话,这天聊得十分热乎,彼此之间的语气似乎变得比之前要亲近了一些,心中十分错愕。
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才离开了一小会儿啊?
这两人,怎么就像有多年交情的老友一样呢?
不对啊,他们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怎么可能说勾搭,就勾搭上了呢?
难道……
大小姐看上了这个长得的确有那么几分神采的小子了?
不会吧?
大小姐一直以来,不是龙虎山公认的修行狂魔么?像她这样的人,不是应该出尘脱俗,最终修成地仙果位,扛起龙虎山这一辈的旗帜么?
她怎么可能会有凡念呢?
马道人脑子里不断转悠着各种念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事实上,他先前还在琢磨着,到了龙虎山,自己凭借着地头蛇的优势,施展手段,将这个甘十三给好好坑一番,让这小子也知晓一下,得罪了他马霆峰到底是个什么下场。
而现在瞧见这架势,他的心里忍不住地发虚……
要是大小姐真的瞧上了那小子,只怕倒霉的人,就是自己吧?
他这边越想越害怕,止不住地流下了冷汗,而小木匠的心里也不好过,离天师府越近,他的心中越发忐忑——不知道那天乳灵源,是否能够治好张天师的病情。
如果不行,那么会不会伤害到白果呢?
所以他感觉好像有一把剑悬在自己的头顶上,而他则在等待着宣判的结果。
这样的状况,显然是很难熬的。
唯有张信灵显得很是平静,抱着怀里的顾白果,仿佛一个“爱猫少女”。
终于,路程漫漫,但到底还是到了天师府,只不过隔着远远的,就瞧见府上挑起了白纱,瞧见这个,张信灵一下就站了起来,随后她看到了一个妇人匆忙往外跑去,赶忙叫住,问道:“李婶,出什么事儿了?”
那妇人瞧见张信灵,却是哇的一声,直接哭了出来:“大小姐,你怎么才回来啊?天师,天师他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