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赵季札这位监军去了哪里呢?原来他没有走远,他出了成都只走了两百里,来到德阳就待下来了。原来这德阳太守是赵季札的一个远房亲戚,名叫石坚,平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就是凭着赵季札的权势当上这个太守的,听得赵季札得到皇上宠信,荣升监军,在此路过,便准备好歌姬美酒,亲自到十里长亭迎候,把赵季札接入城来,天天华筵盛宴,笙歌漫舞,玩个不亦乐乎。只要赵季札对这些歌妓稍有不满,便命人悄悄到成都把京中名妓接过来。只要赵季札偶然提及去秦州,石坚便说:“大人何必着急,古人云:决策千里外,帏幄运筹中。这才是儒将风度嘛。”这样一来,这位监军大人可就真的“乐不思蜀”了。
可是,近日风声越来越紧了,前方军士不断后撤,有不少军士还往这边逃跑,赵季札听了,这才有点着急起来。石坚说:“这没啥了不起的,胜败乃兵家常事,反正这仗又不是大人你打的,与大人何干?皇上是绝不会怪罪到大人头上来的,再大不了,挺多不干这监军也就罢了。”
赵季札一想:这倒是道理。不过终是觉得心里不踏实,便道:“你说的倒不错,我这就先回京去向皇上辞了这个监军,他们打输打赢,可都与我无关了。”于是,带上他的歌姬美女御林军,急急忙忙跑回成都。成都百姓听闻秦州大败,正在风声鹤唳,惶惶不可终日之际,忽见赵季札又跑了回来,还以为是周兵杀到来了,吓的满城大乱,四门紧闭。
蜀帝闻讯,忙宣季札上朝问话,谁知这赵季札只是请求免去他监军督师御使的职务,至于前线军事,一句也答不上来,还是御林军几位将领,一五一十把事由说了个一清二楚:“……监军大人领了御林军队伍只去到德阳就驻了下来,根本未去秦州。监军大人一直待在德阳府衙里听歌看舞,并未到前线去。”
蜀帝听了,龙颜大怒,立即把赵季札交付御使台审勘。又下旨命令德阳刺使石坚来成都查问。一问之下,果然属实,就以贻误军机罪,双双推出斩。
孟昶平日虽然糊涂,这次杀赵季札却不糊涂,但已是于事无补了,北边大片土地都给周人?了,万一他们再打过来怎么办?
“向他们求和吧。”御使大夫上官达贤道:“周军来势汹汹,我**备不足,暂且向他求和,待我兵强马壮,军备整肃之时再行收复失地,仍不为耻。”
蜀帝怒道:“什么求和!?他柴荣算个甚么东西?孤登基为帝之时,他还流落辽东当奴隶呢?孤向他求什么和?只能说是议和。”
议和就议和吧,反正谁也不反对。鉴于此前周国放还了被俘去的萧知远等数千人,于是,蜀帝亦下令将俘虏周方的胡立等数十人释放回去,一来表示友好,二来也表示议和的诚意。
于是,按着他的旨意,写成国书,这御使大夫上官达贤是当年后唐李嗣源派遣来蜀的旧人,与中原朝廷旧交甚多,就派他为使,与胡立一同前往汴梁议和。
周帝看了西蜀送来的国书,只见台头第一句写着:大蜀国皇帝谨致书于大周皇帝阁下:……
不禁勃然大怒道:“这个孟昶,偏居一隅,夜郎自大,今又兵败将亡,还敢与孤分庭抗礼乎?”
上官达贤抗声辩道:“敝国虽然此战受挫,但并未亡国。今遣下臣前来议和,两国之君自当分庭抗礼,我主并无失礼之处。”
周帝听了,不再话,只继续看将下去,只见下面继续写道:窃念自承先训,恭守旧邦,匪敢荒废,于兹二纪。倾者晋朝复灭,何进来归,不因背水之战争,遂有仇池之土地。洎自晋君被掳,中原无主,敝邑乃且整兵甲,更复成都之境。厥后贵朝先皇帝应天顺人,继统大位。敝国奉玉帛而未克,承弓剑之空遗,但伤嘉运之难谐,复叹新欢之阻隔。及至去载,忽劳上国远举皇师,以致土疆寻隶于大朝,将卒亦拘于贵国。幸蒙皇帝惠其领,颁以衣裘,偏裨尽补其职俸,士伍遍加以粮赐,则在彼无殊于在此,敝都宁比于雄都!方怀存活之恩,非有放还之望。今则有指导使萧知远等押领将士子弟共计四千八百九十三人,还入成都,俱感皇帝仁善为怀,怜悯骨肉分离,得以合家团聚。更蒙厚给衣裳,兼加巾屦,给沿程之驿料,散逐分之缗钱,此则皇帝念疆埸几经变革,举干戈不在盛朝,特轸优容,曲全情好。求怀厚谊,常贮微衷,载念前在凤州,支敌虎旅,曾拘贵国排阵使胡立以下八十余人,嘱令军幕收管,令各支粮食,各给衣裳。只因未测宸襟,不敢放还乡国,今既先蒙开释,已认冲融,归朝虽愧于后时,报德未稽于此日。其胡立以下,令各给鞍马衣装钱物等,专差御衣库使李彦部领,送至贵境,望垂宣旨收管。矧以昶昔在龆龄,即离并都,亦承皇帝凤起晋阳,龙兴汾水,合叙乡关之分,以申玉帛之仪。倘蒙惠以嘉音,即伫专驰信使,谨因胡立行次,聊陈感谢。词不尽意,伏惟仁明洞鉴,瞻念不宣。
周帝目前关注的是淮上,尚无灭蜀的念头,看罢来书,因见词意还算谦逊,并无越礼冒犯之处,也就罢了。便遣上官达贤等使臣暂到驿馆安歇,等候复文。这里又向胡立问道:“汝在西蜀多时,定必得知蜀中情况,可为朕一一道来。”
这正是:水殿风来溢暗香,秦岭山河倾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