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甜的百合花香丝丝缕缕的缠绕着银红色的纱帐,盘旋在空气中,侵占着小姐闺房的每一个角落,宝音坐在梳妆镜前,细细的打量自己的眉眼,眉不修就弯而细,眼眸清澈水波荡漾,很少有人能抵过她的眼神,肌肤白腻光滑,唇不点而朱,十四岁的她温柔可人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般,人人称赞,跟那个跟她紧在相貌上有几分相似的恩和比起来,她是云恩和就是泥。
但为什么致远表哥只看的见恩和就看不见她?
身旁的如眉低声提醒她:“主子,该去给太太请安了。”
宝音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致远表哥一定是还没有看清楚恩和的恶劣和不堪,她又扬起个甜美的笑意,这个不要紧,她总有办法让表哥清楚的。
宝音去的时候恩和果然还没有到,她一面笑着帮琪琪格带首饰,一面低声道:“女儿昨儿晚上因为恩和的事情想了一夜,她说话粗俗家里的人额娘又管得紧,谁敢在她面前说些不好听的话?怕只怕…”她抿了抿嘴似乎有些说不下去。
琪琪格皱眉道:“有什么你便说,你是她姐姐是真心为她好,这个额娘心里有数。”
宝音的声音越发低了:“怕只怕她跟前有外头来的不三不四的书,她看了,身边的丫头也看了,府里的人不是要…”
琪琪格的面色果然变了,恩和跟前有歪书带坏的不仅仅是恩和,还有可能是周围的丫头,带坏了丫头有一日别的姑娘说不定也会被带坏,整个府的风气坏了,她这个做主人的就能得个好处?
琪琪格虽然愤怒,但到底还是又欣慰的摸了摸宝音的鬓发:“还是你这孩子心细,又难得的心善,什么都想得周到,一会额娘定要好好问问她。”她说道后面语气便加重了。
宝音笑着劝琪琪格:“额娘也别生气,这不过是我想的,到底怎么样还不清楚,您一会当着面问,只怕她又要跟您锵锵起来,您受气,别人也看笑话,不如您先不说,到了时候跟着她去屋子里看看,一是看看妹妹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有什么不好的您就多教教她,在一个就是让下头偷着瞧瞧,看看到底有没有,若没有自然好,您也没提,自然不伤情分,若有您就要好好教导她,但可万不能动气。”
她的一席话说的入情入理,体贴周到的面面都想到了,琪琪格又是欣慰又是高兴:“额娘真是哪里修来的福分,得了你这么个闺女,真真是给上十个八个小子额娘都舍不得换了你去的!”
宝音面上娇羞,心里却冷笑,说的好听,那么不喜欢恩和还不是因为恩和让你以后不能生儿子了,若是真的拿她换小子,指不定心里多高兴的。
恩和进了正房的时候,人都到齐了,琪琪格照旧对她不冷不热,宝音依旧的对她亲热可亲,忙碌的一会给琪琪格夹菜,一会给恩和夹菜,恩和仔细看就觉得琪琪格喜欢这个闺女也是有道理的,宝音清楚的知道琪琪格喜欢什么菜色,就是夹的量都恰到好处,琪琪格刚好能吃完,她垂了眼默默的吃饭,她嫁了人才知道看人眼色,刚去的那一两年受尽了坎坷,不知道被那些笑里藏刀的深宅妇人欺负了多少次才渐渐知道察言观色,说话要三思这样简单的事情,给婆婆布菜这样的事情从陌生到熟悉,一般的大丫头都比不上她。
她听见琪琪格亲昵的说话:“宝音你自己也好好吃,别总是顾着别人。”她说着还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恩和。
恩和回过神来,抿了抿嘴,她知道这一辈子只要她努力或许可以多少拉回点琪琪格的心,但是她做不来,上一辈子的有些事情就像是她心头的一根刺,跟琪琪格多说几句话她就能碰上,一颤一颤的让她的心抽着疼。
她十月怀胎一朝生产,因为生下的是个女儿,家中众人对她不理不睬,她身上不好要用人参,虽是给她用了,开始还有后来就在不给了,持觞回来求琪琪格能给几根人参救急,琪琪格自始至终都没有见持觞,更不要说人参,她月子里又受气又没有调养好,落了病根,此后在不能生育……
吃了饭,琪琪格破天慌的留下恩和说话:“这些日子我身上比前几天好了些,有精力在你身上多费些心思,走吧,我去你院子里看看,看看你平日都做些什么。”
恩和刹那之间想起了一些事情,猛然明白过来琪琪格是要做什么,迟疑的站在原地:“额娘怎么突然想起要去女儿那里看?”
恩和的迟疑,让宝音眼里多了亮光,恩和只撇了一眼就都明白过来了,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琪琪格搭着宝音的手已经起了身:“额娘关心你不好?”
琪琪格跟恩和说话似乎总不像是对自己的女儿说话,总带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嘲讽,这个不算是很聪明的女人,用漆黑的眼睛看恩和的时候,似乎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恩和垂眸笑了笑:“女儿只是有些意外,额娘还没有去过恩和的院子。”
琪琪格笑了笑,嘴角勾起的笑意跟宝音何其相似,谁见了大抵都会赞一声,真不愧是亲母女。
五月的太阳明艳耀眼,名扬湖边杨柳依依,花木繁盛,这个常年没有男主人的伯爵府,在这个茂盛的季节里一如既往的释放着属于自己的生命力,透着傲人的生机。
蔷薇院里的蔷薇争先恐后的绽放,热闹的晃眼,连琪琪格都微微晃神,只站在院子里跟恩和说话,她身后带着的丫头却悄无声息的往恩和的屋子走去。
恩和猛的开口:“吉祥!主子在外头你进我屋子做什么?!”
吉祥是琪琪格的大丫头,一听见恩和叫她,下意识的止住了脚步去看琪琪格,琪琪格似乎极其讨厌恩和这嚣张的模样,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乍然变得不好看,仰着下巴看恩和:“她是我的丫头,我让她带我去你屋子里看看不行?”
恩和嘴角噙着笑意:“我屋子里连个人都没有,吉祥一个人跑进去做什么?万一我屋子里丢个什么,或者多个什么,我第一个疑心到她身上,第一个饶不了她!”
她说着朝着吉祥呲了呲牙,吉祥想起她平日的凶悍,吓的素净的小脸一白,越发不敢往里走。
琪琪格冷笑道:“你这是什么话?她进去看看就能少个什么?我身边都是贼?你别忘了,我是你额娘,我是贼你就能得了好处?”
原来她还知道这个道理。
宝音为难的看看恩和又看看琪琪格,上前温和的劝恩和:“你别这么强,看看又气着额娘了,不过是让丫头看看你的屋子,又不是多大的事情,何必总是耍小孩子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