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洲的车还没停稳,管家七伯就迎了上来,“二少。”
庄洲扫一眼停在旁边车位上的那辆红色跑车,皱了皱眉,“她什么时候来的,”
七伯说,“艾米丽小姐来了一个多小时了,正在书房里跟老太爷聊天。”说着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我看老太爷不太高兴呢。”
庄洲哼了一声,心说要高兴才怪了。
“我有事要跟他谈,”庄洲说,“麻烦您帮我们泡壶茶送过来。”
七伯颌首,“好的,少爷。”
庄洲沿着种满玉兰树的小径快步朝后院走去。庄老爷子自从年后从疗养院搬回了老宅,就一直住在后院里。这个小院子原本是留着待客的,地方并不大,不知怎么就被他看中了,非说住在主宅里闷得慌。
庄洲暗自猜测他是不想每天出来进去都看见程安妮。
庄城言当初和夏雪莹的婚事就是老爷子给安排的,却没料到两个人不但闹得不可开交,还差点连累庄、夏两家也反目成仇。尤其是他们庄家的长房长孙庄默自作主张跟着夏雪莹回了夏家,而且还改了姓。这件事让老爷子十分不痛快。所以,即便他明知程安妮与庄城言离婚的事没有一分钱的关系,对这位后来的儿媳妇还是左看右看怎么看都不顺眼。就算她又给庄家添了一位男丁,也没能改变老爷子对她的看法。当然,程安妮的性格本来就豁达,跟庄城言感情又好,一个古板的老头子是不是喜欢她,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就是了。
庄洲很纳闷庄老爷子怎么不知道吸取教训。他一手安排了庄夏两家的联姻变成那样一种后果,怎么到了他这一辈,他还想着瞎掺合呢?
庄洲在书房门上敲了两下,不等里面的人开口就自作主张地推开了门,果然艾米丽正坐在老爷子旁边的沙发上垂泪,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
庄洲皱了皱眉,很不客气地说道:“艾米丽,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你应该不是我们庄家的私生女。想找人哭述的话,你是不是找错目标了?!”
艾米丽脸上还挂着眼泪,脸色却陡然变了。正如凌冬至所言,庄洲的绅士风度对她来说确实可以当做一个攻陷他的楔入点。她一直都知道无论别人做了什么,庄洲不会特别直白地表达出反感来,含蓄的提醒才是他惯用的方式。她是真的没想到庄洲会这样跟她说话,整个人都呆了一下。
老爷子手里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敲,“当着我的面就这么说话。老二,你是不是太不把我这个当爷爷的放在眼里了?”
庄洲反问他,“那你当我是你亲孙子了吗?天天算计我,刁难我,我那点儿买卖到现在也开不起来都是谁干的?有你这么当爷爷的吗?”
老爷子被他噎了一下,脸一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是我让她去的。”
“我知道。”庄洲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满心烦躁,“要不一个好好女孩子能变得这么没皮没脸的么。”
艾米丽被这话气得又哭了起来。
老爷子怒道:“你这么骂她就是在扫我的面子!”
庄洲反问他,“艾米丽跟你跟我都没有血缘关系,为了她一个外人,我要是由着她欺负到我爱人头上去那我才是疯了。你们到底把我想的有多窝囊?!”
“混账小子!”老爷子被他的话彻底刺激到了,举起手里的拐杖就打了过来,庄洲也不躲,由着他在自己身上敲了两下子。
庄洲知道人老了都喜欢儿孙辈事事顺着自己,但有些事情能顺,有些却是不能的。他要是在老头儿面前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这件事以后就没完没了了。
“我是不会向艾米丽道歉的。”庄洲斩钉截铁地说:“绝对不会。不论她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来破坏我的家庭,这种行为都是不可原谅的。艾米丽你听好了,从今以后,我和你再没有一点儿关系,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你以后提都不要再提了。我只当不认识你这个人。”
艾米丽大惊失色地看着他,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起来楚楚可怜。
庄洲却没有那份怜香惜玉的心思。他已经从凌冬至那里受到启发了,什么狗屁绅士风度,那玩意儿对有些人来说根本就是没用的,“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是听了谁的命令来跟我作对,再有一次这样的事情,我会让你在滨海市再无立足之地。或许爷爷会帮着你,但是你别忘了,要对付一个单身女人,我只要买通几个流氓就足够了。你最好别逼着我动这一步棋。”
艾米丽脸色变得煞白,惊慌地看向庄老爷子。
老爷子又要拿拐杖敲他,被庄洲给拽住了。爷孙俩正僵持着,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七伯捧着茶具走了进来,像没看见书房里的剑拔弩张一样,一声不吭的将泡好的绿茶给几个人斟上,又头也不抬地退了出去。庄洲放开老爷子的拐杖,看着他发怒的眼睛,长长叹了口气,“爷爷,我不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就不能像别人家的爷爷似的种种花养养鸟遛遛弯,你就非得成天算计着怎么跟儿孙作对,怎么逼着儿孙跟你当仇人?”
老爷子怒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庄洲苦笑,“你当初也是为了我爸好,所以要死要活的逼着他跟夏家联姻。可是你看他跟我妈过的真好吗?真的好吗?”
老爷子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还不是他们自己不懂事?!”
“他们俩就没有感情基础,非逼着他们在一起生活,能好得了吗?不但他们自己痛苦,还连累到了子女。爷爷你应该知道,我从小就不被自己亲娘待见,不就是因为我长得像庄城言吗?所以她看见我就烦。我明明父母双全,却没人管没人理的,像个野种似的长大,你觉得这样真好吗?!”说到最后一句话,庄洲的眼圈已经红了。
老爷子沉默了。
“有一段时间,我成天琢磨到哪里去弄炸药。我想把这座宅子都给炸飞了,我想让这宅子里的人都他妈见鬼去,这你知道吗?!”